“您的快遞已被快遞柜簽收”。
都市里的夜歸人,回家后的例行公事將又多一項。
我拍下夜晚的快遞柜。燈光映襯下,這些色彩鮮明的柜子,在向來以黑白灰保守顏色為主的居住區(qū)里,像一個個外來生物,相當顯眼。
如同一度泛濫的共享單車,用鮮明的外觀和品牌標識介入城市的各個角落,快遞柜也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和商業(yè)資本的強力入侵。
在我生活的“包郵區(qū)”杭州,不管是新建的歐式高檔商品房,還是老廠區(qū)宿舍,甚至是在商城與寫字樓內(nèi),快遞柜悄然出現(xiàn)。它們不會因為所處位置的不同而去適應建筑和居住空間的形態(tài),一個個同樣的鎖著的柜門在等待開啟。
快遞柜與居民之間的互動更多的是在夜晚。有調(diào)查顯示,用戶從智能快遞柜取件的時間集中于18-22點。很多人像我一樣,回家的路上“順手”取幾個快遞。
除了砰的一聲柜門打開再關上,快遞柜前的一切交往都是無聲的。
快遞小哥將快遞放進去,收件人將快遞取出來。快遞柜延用一貫的都市法則,想要用陌生化和恰當?shù)木嚯x感給都市人帶來交往的舒適與便利,但事實上,盡管快遞柜旨在解決快遞送貨的最后一公里,它卻引發(fā)了很多爭議。
假如聲音能被裝進去,你喊一聲“開門”——快遞柜門里涌出的將會是人們各種各樣的吐槽聲。
尺寸再大一點,柜子再多一點
“我看你經(jīng)常在這里拍,你是快遞柜公司的人吧,讓你們公司多加點柜子,這邊還有空間,還可以加幾個柜子呢。”有快遞員以為我在做市場調(diào)查,強烈建議加大快遞柜的投放力度。
“老小區(qū)沒有電梯特別不方便,最慘的是之前去送別墅區(qū)的快遞,每一戶一棟房子,每個都隔開很遠,一天都送不了多少家。”一位韻達的快遞員跟我聊了起來,他說一天要來好幾次看看有沒有空位。
高科技冷冷的光線照著快遞柜前小哥投放物品的身影,讓我想起了最近新聞里報道的那個深夜搶占快遞柜的小哥。我們小區(qū)也有很晚仍在工作的小哥。
“這片只有我一個快遞員,送不光也得送啊,不然今天的拖到明天,越來越多更加麻煩了。晚上送到12點多,早上還要理件,每天只睡3個小時。”面對雙十一雙十二帶來的購物潮,圓通的這個快遞員更加依賴快遞柜,他說自己經(jīng)常碰到東西柜子放不下,“要是尺寸再大一點、柜子再多一點就好了”。
“干嘛不提前給客戶打電話詢問,就直接把快遞放快遞柜?”這大概是讓很多用戶也包括我非常惱怒的問題。
有位中通小哥的回答相當無奈:“是的,規(guī)定是這樣,但這樣肯定不現(xiàn)實,根本沒有時間一個個上門送,碰到投訴也只能認倒霉了。”
前段時間他還碰到快遞柜失靈,有客戶東西在這個柜子,取件時打開的卻是另外一個柜子,他說如果客戶投訴,那就要賠死了。
最初開始拍攝之前,我印象中的快遞行業(yè)是一個混亂、匆忙、充滿沖突的行業(yè),但我逐漸發(fā)現(xiàn),快遞不光要求體力速度,還要有記憶力與耐心,要忍受冷言冷語、抱怨甚至投訴,承受著高強度的工作壓力。
我曾在快遞柜前遇到一個快遞網(wǎng)點的老板,挺著大肚子一副土豪打扮也來快遞柜放貨,因為他那兒的快遞員都跑了,不干了。
百世的網(wǎng)點老板向我訴苦:“我們的錢都給快遞柜掙去了,一個月如果收入一萬塊,起碼有三四千是給快遞柜的。”
“那快遞柜公司賺錢了嗎?”
“不知道,之前的報道說什么一直在虧損。”
這個設施是有用的,但是別修在我家后院
像所有的公共設施一樣,快遞柜的介入也會在所處區(qū)域引發(fā)波瀾。
我們樓的業(yè)主群正商量著要去找物業(yè)溝通拆除快遞柜。這些色彩鮮艷的家伙正巧建在我們樓下,有人覺得方便,但在低層業(yè)主眼里,它就是討厭的怪物,吞快遞,吐垃圾,引來雜亂的人員穿梭,帶來安全隱患。這大概就是經(jīng)濟學所說的“鄰避效應”——我承認這個設施是有用的,但是別修在我家后院。
人們對這個柜子的心態(tài)又愛又恨,我對小區(qū)的住戶做了一個不完全的調(diào)查: 共2頁 [1] [2] 下一頁 搜索更多: 快遞柜 |